整洁的地面一片狼藉,倒地的器械,破碎的药瓶,散落的药丸,还有倾倒后扑面而来的呛鼻药粉,这场面将沈家所有人都惊住了。 陈香苋高傲张狂,是因有广武侯府托底,可这个叫宋阿拾的女子背后是大都督啊,陈香苋怎么敢当真是妒火中烧不管不顾了么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片刻,时雍的目光从陈香苋骄傲如孔雀一般的面孔,慢慢地移到她的肚子,微微一笑。 "广武侯府教出来的嫡小姐,果然名不虚传。"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,时雍慢慢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药瓶,再慢条斯理地一个个擦拭,放回药箱。 沈灏看不下去了,冷冷扫了陈香苋一眼,走过去便要帮她。 时雍道:"不用。" 她脸色正常,看不出喜怒。 "阿拾。"静寂中,周明生从外面跑了进来, 晚他一步进门的人是谢再衡。 一看这个场面,周明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,他瞪大眼睛看着挺起肚子趾高气扬的陈香苋,气得脸都绿了。 "阿拾,这个女人欺负你了是不是" 时雍低着头整理她的药箱,一声不响。 周明生看她这模样就觉得委屈。 上次阿拾为了救他能带人上玉山,现在为了阿拾他就不能做点什么吗再说了,还有大都督兜底呢,他怕什么说不定争口气,就进锦衣卫了。 周明生想也不想就撸了袖管,指着陈香苋破口大骂。 "你什么东西,阿拾也是你敢欺负的" 周明生肩宽膀大身材高大,嗓门又粗犷,对着陈香苋一吼,再踏前一步,那模样看上去极是可怕。 陈香苋立马捂住肚子往后退,她身边的小丫头也吓得白了脸。 "行之——"陈香苋吓得唤了谢再衡,却见他皱眉站在门边,一点表情都没有,随即怒上心来。 "你眼睛是瞎了吗没看见有人欺负你的娘子" 谢再衡默默上前,走到陈香苋面前,对周明生说道:"阿生,我替香苋赔个不是。看再衡哥的面子,算了……" 陈香苋在他背后吼:"谁要赔不是" 周明生在他面前吼:"你有什么面子" 谢再衡脸色微变,眉头皱起,扫过时雍擦拭药瓶的模样,眼底有一抹冷光闪过,"那你待如何" 周明生冷哼,指着他背后的陈香苋,"她怎么对阿拾,我就怎么对她……她踢一脚阿拾的药箱,我踢她一脚就算扯平。" "阿生……" 以前都是宋家胡同那一块住的,彼此都熟,可是周明生再听谢再衡这么唤他,脸上全是鄙夷之态。 "别叫得这么亲热,我可高攀不起侯府的上门女婿。你让开,让我踢上一脚,这事就算了,否则,善了不成。" 沈灏是知道周明生脾气的,又是他手底下的捕快,有心说上几句,可周明生完全不听劝,一时间,沈家房里骂的劝的都有,唯有时雍一声不吭,默默将药箱归位,这才站起身子,唤住周明生。 "我不打孕妇,我们走。" 周明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,指了指陈香苋。 "阿拾,这,这就算了" 时雍瞄他一眼,"谁叫她是孕妇呢揣着块金疙瘩,我们便是有理也成无理了。一点小事而已,不必计较。" 周明生看不得陈香苋那一副高傲的模样,可时雍都这么说了,他重重一哼,悻悻收回手。 "听你的,这次就饶了她。" 时雍望一眼被谢再衡护着的女子,那一脸的傲气,眼睛又瞄向她的鞋子。 "只是有个事,我得提醒一下陈小姐。" 她拎了拎药箱,淡淡地道:"我这箱子里有些药是碰不得的,你刚才踢翻的那一瓶粉剂便是。它含有麝香,红花、奎宁等物,它有活血通经,消肿止痛之用,普通人沾上无妨,陈小姐这贵体沾上了,怕是不妙。除了滑胎的风险,还因粉剂里有一味药来自刺蛾,可能引发痒疹……" 一听麝香,红花、奎宁几个药名,陈香苋就变了脸色,吓得一阵跺脚,丫头慌不迭拿了绢子蹲身去擦拭她的鞋面。 "现在擦拭可能晚了。"时雍漫不经心地看着陈香苋和谢再衡慌成一团的样子,扬眉望去,一脸淡然,"药剂和丸剂、片剂药物不同。无孔不入,你吸口气说不定已经沾到了鼻腔。" "你这个贱人,你为什么早不说你就是故意的"陈香苋的声音尖锐地响起,双手拖住谢再衡的胳膊。 "行之,你快些叫她拿出解药,快些,不然我们的孩子就保不住了。" 这般放声大吼着,她觉得气血不畅,肚子一阵阵地绞痛,当真就像要滑胎一样,连呼吸都快要不会了。 时雍看着谢再衡恳求的模样,淡淡地偏头。 "周大头,我们走。" 陈香苋听她要走,哪里肯让,一边叫谢再衡,一边自己跑了过去,一把抓住时雍的袖子,发起了狠来。 "不拿出解药,你今天休想离开!" 时雍垂下眼皮看一眼陈香苋的手腕,慢悠悠地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,示意她松手,冷笑一声:"陈小姐,这本就不是毒药,哪里来的解药你有时间与我在这里纠缠,不如快些找个好大夫,兴许还来得及。" 陈香苋看她正经的样子,不像是说假,突然感觉肚子抽搐得厉害,身子一颤,回头扶住谢再衡的胳膊才堪堪站稳。 "行之,快些,快些找大夫。不行就让我爹去宫里请太医。对,请太医来……" 看她偷鸡不成蚀把米,周明生看乐了,接过时雍手上的药箱,笑容满面。 "阿拾,我们走。沈头儿,告辞。" 沈灏嗯一声,没有说话。 陈香苋今日之举,原本只是嫉妒之下的率性之举,她想压一压时雍,耍耍侯府小姐的威风,哪知道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"啊!快看,行之,快看我的胳膊……红了。" "好痒,我身子好痒……" 她用手去挠,又飞快用袖子去擦。 旁边的丫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,突然惊声叫道:"小姐,你的脸,你真的发疹子了……" 陈香苋浑身搔痒,心里又发急,一时间那疹子越挠越多,串得很快,越痒越挠,越挠越痒,一时间她的脸、脖子,手腕,胳膊……无处不痒,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通红。 "啊,行之……我好痒,快找大夫啊。" 时雍同周明生走出门时,还能听到背后慌乱的叫声和哭声。 "哼!活该。"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。公众号【书友大本营】,看热门神作,抽888现金红包! 周明生得意极了,出了这口气,整个人神清气爽,"这些仗势欺人的官家小姐,就该这么被整治。阿拾,真有你的。" 时雍跳上马车,懒洋洋地伸手接过药箱。 "她踢散的粉剂只是三七粉而已。" "啊!"周明生牵过马来,还没跨上去,闻言愣住,回头望她,"那没有麝香,红花、奎宁,也不会滑胎" 时雍嗯一声。 周明生不解地看着她,"那她身上为何会痒" 时雍面不改色地望着他,"我在药箱里找出来的痒痒粉。她来抓我的时候,我顺势抖落在她的手背和袖管里的。" 周明生怔了好半晌,脑子里再三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个画面,对时雍的佩服不由又添了几分。 "阿拾,你当真是变厉害了。脸不红气不喘就害人于无形,我对你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" 时雍微微一笑,懒洋洋地坐下来,"我没有害她,给她个教训而已,痒一下,不会死人。她那肚子,约摸有五六个月了,胎坐得稳,不会掉。" "菩萨心肠!"周明生马上换了说法,一脸崇拜地道:"活菩萨,你上次让我在家等着,我这已是等了许久,怎么还没消息啊" "什么消息" "去锦衣卫当差呀。" 时雍抿了抿嘴,双眼浅浅眯起。 "我哪里知道大人怎么想的" 周明生一听就急了,"你得帮我在大人面前多吹吹风才行呀。活菩萨,我的前途和婚事就靠你了。我和雪凝和我们的子孙后代,都会感谢你的。实在不行,我把你写到家谱里,让万世子孙都来拜祭你如何" "滚!" 时雍被他逗乐了。 "我还没死呢拜祭。哼!" "嘿嘿,总归是那么个意思,没有你,就没有他们,你就是祖宗呀……" 时雍沉默片刻,"等大人回来再说吧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