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胤一怔。 低头看着时雍眼中隐隐的委屈,他叹气一声,伸手将人搂入怀中,轻抚她的后背,语气温和。 "最多两日就回。" 时雍将头埋在他怀里,不满地哼哼一声,不抬头,不说话。 赵胤眉头皱了皱,抬起她的脸,却见她眉间眼里满是笑意,哪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"你啊,皮。" 他无奈地捏了捏时雍的鼻子,低低说道:"等我回来。嗯" 时雍瞄他一眼,轻蹙眉头,眼神里闪过一抹狐疑。 "侯爷是去庆寿寺血经有消息了" 赵胤犹豫一下,没有多说,只低低道:"星清月明,一派祥和。你我婚后,便只剩朗朗晴天。" 时雍从善如流地笑道:"这么说,侯爷也是为了大婚能够顺顺利利的么。辛苦你了。" 赵胤搂紧她,哼笑,"阿拾一客气,本座便忐忑。" 时雍笑了起来,双手绕过去抱紧他的腰,脸在他胸膛上轻轻蹭着,轻声细语地道:"两三日不见侯爷,怪想念的,还想与侯爷多说会儿体己话呢" 赵胤将一团软若无骨的娇躯扣在怀中,收紧手臂,心潮不免起伏不定。 "你这女子,又来诓爷你哪里有想念,嗯" 他轻抚时雍腰身,声音低沉软磁,仿佛要命的催情散,听得时雍耳窝发麻,身子便有些绵软无力,连带声音都娇气了几分。 "有些事情,想在婚前与侯爷讲明白……" 赵胤眯了一下眼睛,低下头,对着她略带游离的眼神,突然勾唇,轻轻擒住她的下颌,手指摩挲般抚过她的脸颊,将她腮边的乱发拨开。 "何事" 时雍微微一窒,内心忐忑不安…… "侯爷,我……" 她刚刚开口,外面突然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。 "爷!" 是谢放。 他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提醒似的敲了敲门,却成功转移了赵胤的注意力,也打断了时雍的话,让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。 时雍看着赵胤。 他也看过来。 四目相对,时雍慢慢松开赵胤,无奈地笑叹。 "看来今夜无缘。你去忙吧。" 赵胤笑了笑,温柔盛在目光里,将她轻轻拉过来,在她脸上抚了抚,低低道:"阿拾有什么话,待到洞房之夜,再与爷慢慢道来。" 时雍抿唇一笑,扬起眉眼。 "洞房之夜有的是事情要做,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做甚" 赵胤怔了怔,轻咳一声,不轻不重地睨她一眼,唇角不轻易地扬起笑,然后大步离去了。 时雍倚在门边,吹着夜风,看着远去的背影,暗叹一声。 下次再说吧,洞房夜,也确实是个好时机。 …… …… 时雍没回宋家,次日早上,予安领了春秀和子柔两个丫头,带着王氏做的早餐过来了。 食盒里装得满满当当,热气腾腾,让人垂涎欲滴。 予安道:"王大娘特地叮嘱我,路上快着些,凉了不好吃。" 春秀也笑着催促时雍,"郡主,你和殿下快些吃吧,王大娘天不亮就起身,忙活了一大早上,说郡主就好这一口。" 时雍知道王氏有她的小心思,但这份心意也属实可贵。 "娘,你尝尝。" 陈岚温和地笑:"王娘子有心了。" 浅尝几口,陈岚又让小蛮去屋里拿了她的私藏来,挑了几件崭新的首饰,包起来递给时雍。 "全是你姨母赏的,我也没戴过。带回去给你娘和妹子,给他们添几分颜色吧。" 公主给的东西,叫赏赐,是莫大的荣耀。 时雍连忙代王氏和宋香道谢。 又坐了一会儿,便心情沉甸甸地回去了。 两个娘对她都很好,面上也都十分客气,可是内心难免都会有些意难平,可偏偏阿拾只有一个,无法成全所有。 …… 这一日,赵胤果然踪迹全无。  p; 只是留了朱九和白执,暗地里保护她。 时雍在家待了半日,乌婵便差了丫头彩云来传话,说要约她一起去乌家班看新排的戏。 时雍赶紧让予安套了车,带着大黑和两个丫头,往乌家班而去。 乌婵在门口等她,看到时雍下马车,很是热络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,一边笑着说话,一边往里走。 几个丫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。 时雍看乌婵说起新戏时眉飞色舞的模样,眉头沉了沉,小声道: "你找我来到底何事你可不是为了一个新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人。" 乌婵回头看一眼,不见有外人,这才朝她挤了挤眼。 "燕穆要见你。" "嗯" 燕穆要见她,为何不自己来找,反是绕过乌婵来传话还非得约上乌婵一起来这里 乌婵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,若有似无地掀了掀唇,干巴巴地笑了两声。 "他啊,怕影响你。" "影响我什么" "你快要成婚了,我的郡主,怎能与男子私会" 时雍愣了愣,低笑一声。 "他又不是不知,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要脸的,哪里管别人说什么" 乌婵抿了抿嘴,没有说话。 实事上,这些日子,关于时雍的闲话并不少,尤其她回京后再传与赵胤婚期将近,就更是如此。 三生崖的事情,传来传去传得多了,就变成了一个"鬼故事",真真假假不说,喜欢听鬼故事的人却不少,人们谈论得津津有味,就跟亲眼看到时雍"借尸还魂,死而复生,亦人亦妖"一样,传得神乎其乎。 不过,她的故事太有传奇性。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差役,到尊贵的明光郡主,再到东定侯赵胤之妻,一桩桩、一件件都匪夷所思到近乎神奇。别说她是鬼是妖,就算说她是神仙,大抵也会有人相信。 唱好的,唱衰的,时雍都听不见。 乌家班客堂里,燕穆正想着方才在茶楼里听来的那些闲话,时雍和乌婵就笑吟吟地进来了。 燕穆立马起身,端端正正地朝时雍行礼。 "主子。" 他许久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称呼过时雍了,闻言,时雍笑容收了收,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。 "你找我来,有何要事" 燕穆示意时雍屏退左右,又亲自把客堂的帘子拉上。 "南倾,你去外面守着。" 南倾的那条腿没能彻底恢复,仍旧坐在一张木轮椅上。他目光深深地看了时雍一眼,点点头,推着轮椅出去,合上了门。 光线一暗,室内安静下来。 气氛莫名凝重。 时雍平静地看着燕穆,一声不吭。 却见他突然从桌上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摞厚厚的本子。 "主子,这是雍人园手下现有的产业名目和账本,请您过目。" 时雍许久都不曾过问账目的事情了,她对燕穆又素来信任,听到这话,有些诧异。 "你这是做什么" 她不去翻账本,而是蹙眉看着燕穆。 "想走" 燕穆低垂双眸,低低嗯了一声。 "为什么"时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,"有什么要事非得离开不可还是……对我不满" 燕穆见她神色平静,喉头微微一硬。 "属下不敢不满,也没有要事。只是,主子已是当朝郡主,就要嫁入侯府……而属下等却是朝廷钦犯,再为主子效力,恐会为主子招来是非。既如此,倒不如自请离去,远走高飞……没了我们在身边,就算有人怀疑主子的身份,也无明证,少了许多麻烦。" 不敢 时雍淡淡一笑。 "那就还是有不满了。你说吧,我听着。畅所欲言。" 燕穆僵硬般站在她面前,一头白发绾了起来,有帽子遮着,只隐隐露出一点白色的鬓角,看上去仍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。 可是,他今日情绪十分低落。 "我们把主子当主子,主子把我们当外人。" 这是怪她一直没有向他们坦白承认自己的身份吗